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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5章 妥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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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5章 妥協

承乾帝說話算數, 淮王很快便松了口,下帖邀請李熙去他府上用飯。

淮王願意示弱的消息傳出來,李熙在與裴懷恩商議後, 認為此事可行, 便攜著禮物欣然應約, 當晚就登門拜訪。

自從出事之後, 李恕已經很久沒回家了, 他一直賴在淮王府上, 淮王倒也慣著他, 放任他每天藏在自己府中白吃白喝,不把他往外趕。

和外界的那些傳聞不同, 實際上,順妃生前一直想托淮王做皇帝,從沒考慮過李恕, 淮王對此是了然的。等順妃死後,李恕又繼承順妃的遺志, 因為不滿李熙他們欺人太甚,就一時沖動, 意圖悄悄派人把順妃之死傳回南月這事,李恕也是主動與淮王坦白過了的。

萬幸消息還沒送到,探子就已被抓住了一個。換言之, 既然大錯尚未鑄成,一切就總還能談。

抱著這樣的想法,淮王把這頓飯準備得很用心,他早早便打聽到了李熙的口味, 命人將宴飲設在王府的湖心小亭中,那裏環境清幽, 酒水溫甜,又不見歌舞節目迷眼,十分適合大家坐下來一起談事情。

李恕原本也想出席,被淮王攔了。

李恕為此發了好大一通脾氣,忿忿地質問淮王為什麽要心口不一,明明自己也想要,卻總是忍讓。淮王對此不知如何回答,又因為母親新喪,耐心有限,索性就將李恕前陣子看上的那個琴師,與李恕一並鎖在了屋中,命那琴師彈曲兒給李恕聽,反正就是不許李恕再出門。

是以當李熙到來時,只在湖心小亭中見著了淮王,還有兩名負責布菜的啞奴。

飯菜布置的很精致,素多葷少,酒水名字也風雅,喚“不知愁”。

李熙記著裴懷恩的囑托,落座後,便將他們提前備好的禮物奉上。

淮王對李熙也表現得很客氣,雖然還是疏遠,但總歸沒再像明和宮起火那日似的,鬧得像只臉紅脖子粗的鬥雞。

如這樣手足兄弟間的小宴,裴懷恩不便參加。李熙在應邀趕到之後,起初也沒和淮王談正事。

是在喝完了一壺酒之後,淮王斟酌再三,方才當先開口說:“……六皇弟,父皇已與本王解釋過,原是本王錯怪你了。”

自古殺人償命,天經地義,順妃當年到底做過多少惡,恐怕沒人比淮王對此更清楚了。但李熙在查到這些之後,竟還願意給順妃留生路,送她到廟裏去,這足以平息淮王的一半怨氣。

“說來倒慚愧,本王自認行端坐正,從不與人結怨,卻也做不到大義滅親。本王對於母妃當年的諸多行為,一向多包庇。”

天氣正好,微風徐徐,淮王起身給李熙倒酒。

“如今再想來,原是本王關心則亂,不僅因此縱容了母妃的惡行,還在朝堂上誤解你。實不相瞞,在你來這之前,本王……本王已經問過許多在宮裏伺候的人,他們都說母妃是自焚,而非被害,料想就連母妃自己,也沒想到你和裴掌印能給她留生路,才會一時情急,做出這等有損兩國邦交的自絕之舉。”

話說到一半,拿酒壺的手已經有些抖。

“本王……本王……唉。”

淮王見李熙沈默,便轉身背對著李熙揩眼角,而後才再落座,舉杯飲盡一盞不知愁。

“六皇弟。”淮王還算誠懇地說,“你建議父皇追封我母為皇貴妃,給她厚葬,也算是設法替我全了她的名聲,我雖對你意圖討好裴掌印的做法不讚同,卻不該再怪你。”

說到底,這淮王的性子還是與齊王不同。齊王是對寧貴妃當年買通欽天監,陷害淑妃母子的事情一無所知,又自幼做什麽都出挑,甚至有望繼承大統,所以才會在李熙當眾扯下寧貴妃那層畫皮,令他被迫陷入進退兩難,不仁不孝的境地時,因為心裏對李熙有怨懟也有慚愧,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李熙,方才不許李熙再登門。

而這個淮王呢,則是因為出身問題,打從一開始就與那位子無緣,並且還因為珍惜自己這來之不易的平淡生活,即便心中偶有不甘,也是常常與順妃的想法有分歧,平日大多只因順妃和他的血緣之親,方才會在事發後,選擇幫順妃隱瞞罪過。

說白了,淮王先前仇恨李熙,與其說是仇恨李熙令他喪母,倒不如說是仇恨李熙踩著了他臉面,令他驟然生出那種就算是不爭不搶,也絕不會被放過的無力感更恰當。

所以說這世間的庸人最多,也最需尊重,只要是把面子給足了,讓他們感到自己也能像其他人一樣坐在談判桌上,那還有什麽是不能坐下來好好談的呢。

李熙也是因為想通了這個道理,才敢來和淮王談。

因為氣氛還算融洽,沒過一會,兩個人就又喝凈一壺酒。漸漸的月亮升起來了,淮王便吩咐兩名啞奴替他撤去菜盤,把小亭子裏也收拾幹凈了,轉而送上一張棋盤來。

李熙借著酒意,當先將黑子接過來,白凈面龐被月色襯的瑩潤。

方才在吃酒時,李熙其實並沒怎麽說話,一直在聽淮王說。

可他如今捏起黑子,卻不再相讓。

“大皇兄,我方才聽你言,見你似乎也對自己當年包庇順娘娘的決定頗後悔。”李熙的棋路殺氣重,與他的俊秀面龐格外不符,“即是如此,我今晚也就對你有話直說了,我希望你不要再包庇老五,趁他如今錯未鑄成,趕快把他交給我,也把他的財庫鑰匙交給我。”

淮王聞言便執白子,溫吞地笑了笑。

“阿恕這回是做錯了,本王也已訓過他,可這消息不是還沒傳過去麽?再說阿恕之所以會這樣做,也是因為關心本王,害怕旁人對本王不利。”

淮王一邊說著,一邊將白旗落在棋盤的角落,隱隱有相讓之意。

“六皇弟,說出來不怕你笑話,阿恕是本王親自撫養長大的,自小就與本王親,早就被本王嬌養壞了,恐怕吃不慣牢裏那些苦。”

李熙便再落第二子,與淮王禮尚往來,也留退路。

“可是大皇兄,你若不將老五交給我,又怎麽能保證老五是真心悔改,而不是偷著把錢源源不斷地送去南月?”李熙有點無奈地嘆息道,“大皇兄,你是知道的,若老五當真情願傾盡所有,也要助南月打贏這場仗,你我都不會好過。”

淮王卻不再落子了,只是堅持地說:“不成,我只答應父皇再不與你作對,也不再計較你調查我母妃,可我不能把阿恕交給你,因為我不放心。”

頓了頓,像是覺得自己把話說重了,又再斟酌著找補道:

“當然了,六皇弟,我並非是對你不放心,而是對裴懷恩不放心,我知道那裴懷恩恨不能將我們兄弟趕盡殺絕,是絕不會甘心放過這樣的好機會的。”

李熙唇線緊抿,手中黑子也沒落。

“不把老五交給我,就是在縱容他與我作對。至於裴懷恩那邊……大皇兄,若你真信我,就該明白我能約束他。”

淮王不想再和李熙下棋了,把手裏白旗又丟回棋盒,面上又顯出那種受了侮辱的隱忍來。

“我會替你看著阿恕,不讓他有動作。”淮王看著李熙的眼睛說,“我會將他鎖在淮王府中,不許他出去,這樣難道還不夠?橫豎事已至此,就連父皇都默許了我的做法,阿恕更是已經與我做保證,發誓再不會派人往南月那邊傳消息了,你又何必苦苦相逼,非讓他去蹲大牢?你就這麽看不得我們好嗎?”

眼見著淮王是真急了,李熙也不敢多說,連忙再退步道:“那至少要把財庫鑰匙交給我,確保抽幹他的錢袋子。”

話畢再想了想,原本還想提醒淮王小心李恕,畢竟這個李恕和順妃之死脫不了幹系,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了。

唉,還有什麽可提醒的呢,他又沒證據。

和李恕實實在在派出去的那些探子不同,就說李恕殺順妃這個事,若非有李恕親口承認,恐怕就連李熙都不敢相信,因為親眼見著順妃自焚的證人太多了,大家夥兒可以一起眾口鑠金,眼見為實麽。他要是再與淮王在這件事情上多糾纏,恐怕還得落個喜歡挑撥離間的小人之名。

這是李熙最後的讓步,淮王聽得清楚,是以他在沈吟半晌後,最終也點了頭。

“如此也好,如此你我都可安心。”淮王重新把白子從盒子裏撿出來,疲憊地嘆道,“但本王並不知曉阿恕的財庫鑰匙在何處,你若是想要,可以自己去問他,本王可以安排你們兩個單獨見一面。”

李熙聽罷靜默一瞬,出聲答應了。

也罷,即便是拿不到人,能拿到錢也是好的,這樣至少可以確保南月以後就算想打仗,也沒軍餉可用了。

“那就請大皇兄盡快安排,了卻我這樁心事吧。”李熙皺眉說,“另外還有一件事,我猜大皇兄現在或許還不知道老五的狡猾,可我卻知道,所以煩請大皇兄一定用心看好他,如果未來有哪一天,讓我又在外面見著他了,我一定不會再對他手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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